数日前宁王府。
“乞大人稍等片刻,王爷马上就到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
“乞大人请先用茶,奴才告退。”
乞修正一脸凝重之色,攒着拳头叹着气在大堂里来回转悠,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。
“乞大人?”
“你这怎么啦?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,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。”
听到声音,乞修正转过身去,只见宇文昌颖站在门口外正含笑望着自己。
“奴才给王爷请安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
宇文昌颖阔步进去,坐在主位上,示意堂下的乞修正也坐下。
“王爷,要出大事了。”
“大事?什么大事?”
“王爷可还记得陈德康这个人?”
“陈德康”
宇文昌颖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,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圆脸小眼睛皮肤略黑的男子,手上下意识的拿着茶盖过了过新茶的热气,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。
“他不是因为贪污一事,早就被革职查办了吗?”
“王爷好记性,这陈德康是在洪昌十一年因枉法脏的罪名被革职查办的。”乞修正偷眼瞧了瞧宇文昌颖的脸色,随即压低声补充道,“按照本朝律法,枉法脏应被判为绞监候,不过这陈德康上有一五十老母瘫痪在床,其弟因情被杀,符合本朝留养一判,这才免了死罪。”
“既然是按律办案,那乞大人你又在担心什么?”
“奴才只是担心督察院会鸡蛋里挑骨头,毕竟这是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。”
“大可不必。”
宇文昌颖淡淡一笑,“虽然督察院此次是奉了皇上的旨意,但是若无真凭实据,督察院自然也不敢平白滋事的。”
“除非,你瞒着我,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情?”
闻言乞修正心神一怔,忙起身伏地回答,“奴才不敢。”
“王爷是知道奴才的,从来都是王爷怎么吩咐,奴才就怎么办事,更不敢擅作主张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
宇文昌颖起身,走到乞修正身前脚下一停,“我最欣赏的便是你这点。”
“最近京都事忙,你身为大理寺卿更是事务缠身,想必你也累了,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吧。日后不管是狂风,还是骤雨,见招拆招便是了。”
刑部大牢内,乞修正每每回想起几日前自己在宁王府说过的话,都觉得寝食难安。而如今史先生来见自己,更是想方设法欲搭救自己,乞修正反倒觉得恐慌不已。
“陈德康一案,王爷不怪奴才?”
“那件事情王爷说得清楚,在下也听得真切。”
史先生继续道,“王爷原话是,督察院的那封匿名信表面上是在针对乞大人,实则剑指王爷。救乞大人你,便是救王爷自己。”
“王爷英明。”乞修正朝西而跪,正严道,“若是奴才有幸苟且偷生,余生必将结草衔环报答王爷的恩情。”
史先生搀他起身,压低声音道,“现今你必须一五一十将秋审前后,有关陈德康的事说明清楚,这样王爷才能设法救你。”
“只是不知,你还记得多少?”
见乞修正凝眉深思,史先生补充道,“水滴虽小,足以穿石;蝼蚁卑微,却能溃堤。前后经过越详细越好。”
京郊外苑三人沅。
“春花秋月何时了?往事知多少。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问君能有几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
南阁楼内一道温柔清雅的声音轻轻的透过窗户传了出去,接着便是一声淡淡的叹息声,不知道佳人在愁些什么。
不一会儿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着“吱呀吱呀”的步子上了绣楼,那丫鬟径直走进了房间,眼神发问尚未开口,房内丫鬟雅兰便用手指了指书桌方向。
那丫鬟笑嘻嘻点了点头,向着书桌走了过去。
“奴婢白花给姑娘请安。”
“白花?”
闻声,井缨姝显得有些惊讶,转过头来放下手中的唐诗选集,疑声问道,“这个时辰,白花你怎么来了?”
白花依旧持着礼,“回禀姑娘,是爷到了。”
“爷来了?”
“是”
白花肯定的答了一声,接着道,“爷正在东阁楼沐浴,还请姑娘前去侍候。”
东阁楼汤池。
“奴才给姑娘请安。”
“爷在里面等候多时了,姑娘请进。”
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挥退众人,井缨姝这才推门走了进去。
汤池正对面是一扇长一丈高三尺的孔雀开屏屏风,绕到屏风后面,一架古琴置于桌上,两侧摆放着香炉,炉内散发着幽幽的檀香,琴桌六步之外则是一苇白纱帐。
此时白纱帐内烟雾缭绕,白玉砌成的汤池内坐着一男子,那男子剑眉红唇,脸颊白皙透红,好一副漂亮模子,若不是脖颈间凸起的喉结,任谁看了都以为那是一名女子。男子双目紧闭,头枕着池边的玉枕,双臂依着池壁,一副胸怀天下,却又懒散不堪的悠闲模样。
这般活色生香的场景井缨姝早已习惯,神色淡然,莲步移至古琴后坐下,定了定神,等心静了下来,一双纤纤玉手这才开始在古琴上来回徜徉。
一曲《虞美人》弹罢,井缨姝莞尔起身,见男子仍闭目未动,提着裙摆款款走了过去。
“嗯?”
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柔荑,男子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,抓住其中一只会心的右手,用略带着迷糊的声音笑问道,“何时来的?我竟不知道。”
“方才那么好的机会,为何不下手?若是你出手,此时此刻你已报了杀父之仇。”
井缨姝脸无异色,帮男子轻轻擦背,嘴上答非所问道,“自爷上次来,到今日算下来整有一百一十一天。”
翌日,辰时刚至,南阁楼朝向花园方向的窗户这才从里面被人打开,接着一瓜子脸,柳眉明眸,唇红齿白,樱桃小口,一对儿迷人小酒窝挂在脸颊两侧的女子露出脸来。
冬去春来晨风中依旧带着一丝冷冽的风,寒风吹佛着井缨姝的脸颊,吹动着垂在双肩上的乌黑秀发,数个呼吸后,井缨姝忍不住环抱住自己的双臂,想给予自己一丝温暖却也挡不住晨风的肆虐。
“时辰尚早,怎么不多睡会?”
感受着从后背传来的温暖,耳迹旁带着温热的风,井缨姝心头不由得一热,“都怪奴家扰了爷的好梦。”
“我又未与你言语,你怎地知道是好梦还是噩梦?”
男子似乎很喜欢此刻,环抱着井缨姝腰间的双臂不由得又紧了紧,下颌放置在井缨姝的肩上,轻轻厮磨着她的脸颊,耳语道,“许是这一刻才是我期盼已久的好梦。”
井缨姝似乎有些反感男子的动作,躲了几下没躲过,这才无奈放弃了挣扎。毕竟,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反抗就能躲得过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