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沅南阁楼。
“扣扣扣”
敲门声响罢后,房间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声,良久宇文昌泰的声音缓缓才从里边儿传出,“进来吧。”
推开房门,闫婆余光朝里撇了一眼,只见宇文昌泰衣衫不整的歪躺在绣床上,粉腮红唇的井缨姝坐在茶桌前,正在斟茶喝水。
“爷吩咐给姑娘煎的药煎好了。”
“嗯,放桌上吧。”
说着,宇文昌泰大咧咧站起身,提拉着鞋子走到桌边,端起井缨姝斟好的茶水一口饮尽,又捏了果盘里的一颗蜜饯扔进嘴里,对困惑不解的井缨姝道,“听说你近日胃口不好,来的路上我便顺道去了一趟回春堂,找陈大夫拿了几包开胃的药。”
“知道你素来不喜苦,你就先喝一剂药试试,这陈大夫医术一向了得,不出意外的话,这一剂药下去,你这肠胃便会好了。”
说罢,也不看看井缨姝紧张无助的神色,走到书桌前无聊的翻看着井缨姝写的书画。
“刺啦”拉开椅子坐下,宇文昌泰见井缨姝连药碗都没端起来,一屁股坐下朝闫婆懒懒吩咐道,“闫婆,即是姑娘怕苦,你便亲自伺候姑娘吃药。”
“是”
闫婆盈盈施了一礼,端起桌上的药碗跪在井缨姝身前,高举着药碗道,“老奴伺候姑娘用药。”
“吱吱”
紧紧攒了攒拳头,井缨姝回头瞅了一眼书桌前专心看书的宇文昌泰,转过头看了一眼散发着苦涩药味的药碗,慌乱不安的玉手来回撕扯着衣角。
“忠言逆耳利于行,良药苦口利于病,还请姑娘用药。”
闫婆的声音再次响起,井缨姝双目紧闭,银牙一咬,接过闫婆手中的药碗,心一沉闭上眼睛将汤药灌进了腹中,同时落下的还有她无声的眼泪。
待宇文昌泰和闫婆离开阁楼,丫鬟雅兰这才进了房间,入门便见井缨姝趴在床上,抱着枕头嘤嘤哭泣,声音悲切却又极力压抑。
“姑娘,你怎么啦姑娘?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,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姑娘你却哭起来了呢?”雅兰急的直跺脚,可是却又看不明白是什么个情况,方才爷还抱着姑娘喜冲冲回来的,接着一盏茶时间不到闫婆便过来了,怎么这一关门再打开门的时间就成了如今这般呢。
“姑娘,你可莫要伤心了,若是伤到了腹中的孩子,爷知道可就出大事了。”本以为这话能劝住井缨姝,却不料井缨姝听了哭的更厉害。
这边闫婆送宇文昌泰出府,路上揣度着神色表忠心,说一会儿就差人去请大夫。
“请大夫做什么?”
闫婆愣了愣,心中突然明白了宇文昌泰的“真实”用意,忙道,“老奴说错话了,请爷放心,等姑娘腹中的胎儿被打下,老奴会安排人处理掉他们,连带着那个丫鬟雅兰也一并料理干净,决不留下半点痕迹。”
“啪!”
宇文昌泰挥手便是一巴掌,怒喝道,“胡说什么!”
“前儿个才说你知进退懂分寸,今日怎地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屁话!”
闫婆捂着火辣辣的左脸,一脸不解问道,“方才爷不是才让老奴喂了姑娘吃堕胎药吗,难道不是要除掉姑娘他们吗?”
“谁跟你说那是堕胎药的?”宇文昌泰气的脸色铁青,做奴才的总想着揣摩主子的意思,好让自己在主子面前露个脸,拿个功什么的。可是他们也得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才是啊,可惜绝大多数都不是。
拿着扇子敲了敲脑门,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宇文昌泰沉声道,“那是安胎药,不是你以为的堕胎药。”
“安,安胎药?”
闫婆这才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,忙跪在地上求饶,“是老奴犯糊涂,请爷饶了老奴这一回吧,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
待闫婆站起来,宇文昌泰心情也已经被强行平复了下来,叹了口气,沉声喝道,“不管她腹内的孩子是怎么来的,又为什么要瞒着你我,但她怀的始终都是我的骨肉,你听明白,是我的。既是我的骨肉,那便是你以后的主子。”
“过几日你去请回春堂的陈大夫来,为姑娘把把脉,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。如果是以后你就好生照顾着,不是的话就算了。”
这面宇文昌泰骑马离开,南阁楼里的雅兰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,想要跑出去去请大夫却被井缨姝一把拉住。
“姑娘,你怀的可是爷的亲生骨肉啊,爷就算是再怎么也不会对自己的骨肉下毒手的。姑娘你不是没告诉爷你有身孕了吗,爷肯定是不知道姑娘你有身孕,若不然他...”
“我也希望他不知道,可若是他不知道又为什么让我喝堕胎药!”井缨姝拿着绣帕擦了擦眼底的泪水,抽噎道,“闫婆是他的人,做什么事都是他授意的,一直以来他都不希望我有他的孩子。我想方设法换汤换药,就是为了能怀上,本以为我有了身孕,他就会改变心意接我回府里,却没想到,他竟然,竟然...”
井缨姝泪眼婆娑摇着头,颤声道,“早知如此,我,我也不必挖苦心思做那么多的事。如今弄成这幅境地,都,都是我自己做的孽。只是,只是却可怜了我这无辜的孩儿,还未到这世上便成了孤魂野鬼,呜呜呜...”
宇文昌泰二人才一回到贝勒府,韦坨坨便带着一小厮前来觐见。
“奴才给六贝勒请安。”
“你是?”
看小厮有些面熟,宇文昌泰一时却也想不起在哪见过。
那小厮顺口接过话,朗声道,“回禀六贝勒,奴才是赵府一峰少爷跟前侍候的,叫周二。”
“哦,我说呢,原来是表哥跟前的。”宇文昌泰这才恍然大悟,挥手道,“起来吧。”
“舅舅是有什么事?”
周二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书信,递给了宇文昌泰,嘴里解释道,“是少爷从司州大营里寄回来的书信,老爷吩咐奴才给六贝勒送来。”
听说是赵一峰从司州大营寄来的,宇文昌泰接过书信,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和契合处,这才撕开,浏览完书信内容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示意韦坨坨给周二赏钱,周二看看却不敢接,宇文昌泰笑道,“拿着吧,一会儿还得托你帮我传话给舅舅呢,就当是你的跑路费。”
“多谢六贝勒赏。”
叩谢罢周二这才双手接过了赏钱,脸上心里都是美滋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