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大早,牛管家便准备好了车马和祈福要用的锡箔香油等物,小院子里紫烟支配着众丫鬟来回转,这边收拾那边打包的,动静闹得跟要搬家似的。
半个时辰后,宇文昌泰这才稳当当上了马车,一进车厢里,便就势往大红色的锦缎褥子上一躺,脚上靴子一蹬,脱了外衣眯着眼睛就准备睡觉。
忽然车帘子一阵响动,睁开眼却见凌琅玉弯身正往里面进,狐疑问道,“你不是要坐另一辆马车吗,怎么反倒是来我这了,莫不是上错了车?”
如是问着,却见凌琅玉依旧往里走,还将宇文昌泰方才踢在一边儿的靴子在车厢帘下摆放整齐。
“阿兰也想去给她过世的娘亲祈福,再加上紫烟和余婆婆,若是我再坐过去,不免有些拥挤。”一面儿解释着,凌琅玉一面儿转过身坐在褥子上去了绣花鞋,又把靠枕摞好摆放整齐,这才将身子倚在了靠枕上。
“啊哈,好吧,我还困着呢,先睡了,你自便吧。”困顿的打了个哈欠,宇文昌泰撇下一句话便闭眼补觉去了。
凌琅玉没好气瞥了他一眼,拿过一旁小桌上的书,歪着身子默默看书。
这边车马才刚动身,包斗诚那边便得了消息,一听说宇文昌泰是要去鸡鸣寺祈福,便吩咐了何管家立即为夫人、小姐准备车马。
且说宇文昌泰一行人,一个时辰多的时间,众人才到了鸡鸣寺的正门口,鸡鸣寺的主持方丈正心一早得到消息,便携领寺内众人前来接驾。
一刻钟前,凌琅玉便唤醒了睡熟中的宇文昌泰,例行一番厮磨打混后争辩不过,宇文昌泰这才不情愿的被凌琅玉服侍着穿好靴子衣裳。
还没低着头愣怔一会儿子功夫呢,车马就停了,宇文昌泰强震精神伸了个懒腰,这才撩起车帘往外走。
“小僧携鸡鸣寺一干僧人给六贝勒,玉福晋请安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
示意众人起身,宇文昌泰打眼去瞧身前的鸡鸣寺,高高的石子台阶不计数百,刻着鸡鸣寺三个大字的石子楼后面是一众古木色的房院楼舍,四周树茂林盛,偶有鸟鸣声不时传来,深呼一口气,宇文昌泰顿时便觉心旷神怡。
待紫烟搀扶着凌琅玉下了马车,正心方丈便持手一拜以示见礼,接着便道,“听说六贝勒和玉福晋莅临小寺,小僧便让人把寺院后面的空院子打扫了出来,给六贝勒和玉福晋落脚歇息。”
“只是小寺多年未经整修,房舍不免有些破旧,若有招待不周之处,还请六贝勒和玉福晋多加担待。”
“方丈客气了,我与福晋也是临时起意来鸡鸣寺拜佛祈福,未经通知无故叨扰多有不便,方丈能做至此亦是不易,我们又岂会有说嫌的道理。”
“阿弥陀佛”
一声礼拜,正心方丈邀请宇文昌泰和凌琅玉入寺,路上还介绍了鸡鸣寺的数年来历,以及寺庙里供奉的神佛菩萨。
随着正心方丈入了大殿拜过佛祖,吩咐纪福捐了两千两银票的香油钱,宇文昌泰便声称路途辛劳,推托着要去后院歇脚。
才命小和尚慧净给宇文昌泰前面带路,守门的慧初便急喘吁吁跑了进来,说是山门外又来了几辆马车,是州扬知府包大人的家眷。
“大爷,大爷”
许兴旺小跑着往客房跑,才进客房院落,嘴里便开始扯嗓子嚷嚷,正在房间内待得腻烦的庆璐闻声便火冲冲走了出来。
“吠什么,一点规矩也不懂!”
许兴旺陪着笑脸打了个哈哈,高举着手里的请帖扬了扬,朗声道,“大爷,盐运司衙门的豆大人下帖子请你前去赴宴。”
“盐运司?拿来我看。”
接过许兴旺手里的帖子,见署名确实是盐运司衙门豆传洛,面上不由得一喜,紧接着又是一愁。
许兴旺看的迷糊,问道,“大爷你这是怎么啦?之前不是还念叨着豆大人的帖子呢吗?如今这帖子也收到了,大爷反倒是一会儿高兴,一会儿又是愁眉苦脸的呢?”
“哎...,跟你说又有什么用,你又不能帮我把事办了,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的。”
叹了口气,庆璐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,帖子直接摔在桌子上,怏怏不乐的趴伏在桌上胡思乱想如何应付明日的宴席。
跟着进来,许兴旺斟了一杯茶,端给庆璐,出言安慰道,“大爷愁什么,之前六贝勒不是说了吗,让大爷照着之前的法子处理就是了,那不就是大爷平日经常做的事吗,这有什么难的?”
“你说的倒轻巧,有能耐你去做这个钦差,我让给你可好?”
庆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,接着道,“我这个钦差若是真的也就罢了,却偏偏是个假的,明日还要面对那么多的大小官员,我这心里自然怯的慌,跟其他的有什么相关。”
挠了挠头,许兴旺讪笑道,“这个,奴才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见他笑,庆璐没来由一阵心烦,不耐烦道,“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,出去出去,让我自己振振心神。”
“是”
撇了撇嘴,许兴旺便退了出去,本想着去前院找小红说话,出门顶头却碰见六贝勒的护卫关于非朝这边过来。
因为养病的缘故,凌琅玉素日的饮食都是以五谷杂粮为主,清一色的蔬菜也都是简单处理保持着原根原味,而宇文昌泰一直陪着凌琅玉用膳,所以鸡鸣寺的饭菜他二人倒是吃得有滋有味。
用过晚膳,凌琅玉念着给凌则山祈福,便拿着日间从正心方丈那里得来的经书诵经念佛,余婆婆、牛兰、紫烟也都一起陪着。宇文昌泰刚开始还能陪坐着念经,一炷香时辰才过便坐不住了,寻了个空便偷溜了出去。
“车遥遥,马憧憧。君游东山东复东,安得奋飞逐西风。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月暂晦,星常明。留明待月复,三五共盈盈。”
踱步走到寺院的后山附近,宇文昌泰便听到前面传来女子的吟诗声,声音乍一听觉得有些熟悉,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,心中犯疑,脚下不自觉的往前靠近。
“姑娘,夜深了,咱们还是回去吧。”
听着说话声,紧接着便是脚步声响起,宇文昌泰左看右看却无地方能躲,正要原路返回,却被人唤住了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