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教头带着人到了山脚下,上山的路隐藏在草木中,或许是有了山匪,这附近村民都不再来山上的谋生,这小路也不那么的明显了。
姜二也凑了过来,“沈教头,这该如何通知山上的土匪?”
沈教头示意厉五,“把人带过来,问问他们是如何联络的?”
厉五把昨日在他手里坚持了两个时辰的汉子押了过来,把沈教头的问话重复一遍。
汉子瞄着围着他一圈的护卫,蔫头耷脑的小声道,“在距离山顶的寨子前方有一处林子,学猫头鹰叫五次,里面就会有人出来接人了。”
沈教头皱眉,“猫头鹰什么叫声?你会?”
汉子咳嗽了一声,腮部发力,发出咕咕声,并无奇特之处。
姜二审视着眼前的汉子,冷笑一声,“你可别妄想哄骗我们,你记着若是发现你哄骗我们,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。”
汉子低了低头,“不敢……不敢。”
沈教头和姜二商量了下,留下几人守在山脚下,其他人上山和山匪交涉,他们今日来也不是剿匪,只要接了人,他们就立马下山并不想多做纠缠。
沈教头带头在前,姜二等人押着汉子在后沿着小路朝山上走,密林丛生,有兔子松鼠蹦来跳去,寂静的树林里只有他们一行人踩着树叶的咯吱咯吱声。
沈教头不敢放松警惕,小声提醒他们,“注意脚下,小心有诈。”
所有人都手都放在剑鞘上,边走四处观察。
爬了有半个时辰,姜二问汉子,“还有多远?”
汉子打量了下周围模棱两可道,“这……我也只来过一次,印象里应该不远了。”
沈教头等人改变了上山队形,由刚才的单人列队,并排成三列,相互制约防守着。
又过了一刻钟,远远的能看见一处平地,土坯子砌了一堵高高的墙,听不见任何人声,也没见人影。
这应该就是土匪的山寨老巢了。
姜二神色凝重起来,小声道,“沈教头,我怎么觉得情形不对劲呢?”
“若是真的有山匪,咱们这一路行来怎么不见一个放哨或守山之人?”
沈教头也立马反应过来,对啊,即使是土匪也会有自己的行军安排。未免被官府一网打尽也会有探子或小喽啰在隐蔽处放哨。
如此想来这一路也太过安静了。
沈教头立马回头去看那汉子,那汉子被两个护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,此时仰着脖子说道,“各位,既然都到了这里,就一同到寨里坐一坐吧。”
脸上再没了刚刚认命的颓丧之气!
沈教头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腕,又招呼身后众人,“快走,我们下山去!”
怎么不知这汉子说什么托山匪办事,他们明明就是一伙儿的!
可已经来不及了,从他们周围高高的树上砰砰跳下三四十号人,手里握着散着寒气的长刀将众人牢牢围住。
树上还留了一些人,个个手持弓箭,同样对准了包围圈儿里的人。
将军府的护卫也拔刀出来,沈教头把这个汉子抵到身前,和姜二对视一眼,神色严肃。
中计了!
只看他们手里拿着的这些做工精良的武器,就晓得今日是一场硬仗。
沈教头这边上山来的人不过二十几个,对方在人数上就占了优势。
沈教头跨前一步,厉声喝道,“你们到底是何人?你们头头可在?”
“难道不知我们是将军府的人?”
对面走出一个青布衫文士装扮的人来,“诸位兄弟,都到了寨门口,再舞刀弄枪弄枪就不太好看了。”
又紧盯着沈教头说道。
“再说你今日带来了这么多的弟兄,若是少胳膊少腿的被带回去,你也会于心不安吧?”
沈教头脸色铁青,姜二面色也不好看,二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,作为战场上退下的兵丁,自没有不反抗就束手就擒的道理!
那不只是堕了将军府的威名,更是对多年从军生涯的侮辱。
沈教头打断他的话,“你们是匪,我们是兵,不战而降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来的痛快。”
又大声朝身边的几位护卫喝道,“咱们是铁骨铮铮的汉子,自不能当束手就擒的懦夫!”
“杀一个赚一个,杀一对赚一双!”
所有个护卫应声而动,背靠背,刀尖向外做好防御的姿势,双方对战一触即发。
那个文士皱了皱眉头缓缓道,“武将就是性子急,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。”
“咱们坐下商谈一下可好?”
“咱们也并不是有杀父杀母之仇,我不过想请诸位去山寨里小坐一下,等过几日钟将军回来了,也好上山一叙!”
“更何况前两日我们寨子里请来的钟将军的岳母,你们总不至于也要让她和你们同归于尽吧。”
“钟将军?”
“岳母?”
沈教头和姜二顿时都愣住了,异口同声道,“不可能!”
京城谁人不知季韶九是寄居在季府的表小姐,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,他们将军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岳母?
文士眯了眯眼睛笑道,“如何不可能?”
“只是你们恰好不知而已,你们将军夫人的亲生母亲就居住在尼姑庵里。”
“如今被请过来我们寨子里小住几日。”
“对,那个叫木通的那日就是替你们少夫人寻人去了,放心我并没有伤人的意思,他们二人依然好好的在寨子里,我呢也只想和你们将军共商大计,咱们也无需喊打喊杀。”
“若真想硬碰硬……”文士直指身后瞄准他们的弓箭。
“你们二人也看到了,只要我一声令下,你们所有人都会被射成筛子。”
“岂不是得不偿失?”
沈教头和姜二一时不好抉择了,分不清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,都有些为难。
若只他们自己,丢了性命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,可还有少夫人的生母,二人不敢轻易冒险。
文士见二人有所犹疑,拍拍手,“去个人,请钟将军夫人的生母过来,让他们安安心。”
沈教头和姜二对视一眼,沈教头深吸一口气,朝着姜二摇头。
他现在记起来临出府时将军夫人为何要冒险跟过来了,她说要和被掳走的那位师傅有事相问。
那面前这人所说的有七八分的可能了。
他对面前这些人的身份心存疑虑,若只是普通的劫匪,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武器,还会排兵布阵,这些人虽然穿着布衣短打,可举手投足间都是在军营里训练出的锐气。
他大概猜到了,这些人名义上是山匪,实际是偷藏在此处的私兵。
身后寨门大开,一个灰衣灰帽的尼姑随在刚才那人身后过来,旁边还有一个妇人紧跟着。
文士上前几步,“师傅,您瞧这些人都是来救你的,您是出家人仁善之心,动刀动枪也太血腥了些吧?”
“您还是劝劝他们才好。”
姜二被眼前的人惊的快忘记如今被用箭对着呢,甚至向前走了一步,开口大声问道,“师傅,这人说你是我们将军夫人的生母可是真的?”
对面的尼姑迟疑了一下,默默的点了两下头。
姜二诧异道,“这怎么可能呢?”
姜二一头雾水,此事还真有些难办了!既然是季韶九的生母,那就是主子,他们都做护卫下人的,怎么也不能不顾主子的安危。
女师傅手里还捏着一串佛珠,不停的在手里拨来拨去以缓解面对真刀真枪的紧张。
文士拍拍手接着道,“诸位,万事皆好商量,可不要因为冲动伤了和气。”
文士指指他们面前的空地,“刀枪无眼,我先帮诸位保管还是把手里的兵器!”
沈教头握紧刀把,若是顺从了,他们这一行人就都成为待宰的羔羊了。
姜二想了想,指了指女师傅说,她证说是我们少夫人的,我不相信,木通在哪里,你既然说木通知晓此事,那就请他出来证明一下。”
“否则我怎知你是不是寻了一个人来哄骗我们?”
文士对姜二的质问也不恼,拍拍手,“来人,把木通抬过来。”
文士依旧如笑面虎一样说道,“木通和我的人交手反抗的激烈了些,我手下人又不知变通,木通受了些伤,不过无碍,已经请过郎中给他包扎过了。”
听到木通还活着,姜二暗地里松了一口气,前几日都以为木通遭遇不幸了。
只要人活着就好。
木通的确是被抬过来,头上腿上都缠着白色的布巾。
见到沈教头和姜二,再对比一下目前的形势,木通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,此事会成为他们终身的耻辱。
整个将军府的护卫被别人瓮中捉鳖了!
文士不知从哪里取了个折扇出来,指着一旁的女师傅,“木小爷,这位可是你一直在暗中寻找的将军夫人生母?”
木通瞟了一旁的女师傅一眼,“我早就说过了,你们若不把我们少夫人的娘安全的送回去,你想见我们将军的事就是妄想!”
文士挑挑眉,“其他无需你操心,你们只需好好的待在寨子里,想必你们的少夫人会有办法让我见到钟将军。”
“当然此事你们若是宣扬出去,于你们将军府有害无益。”
“既然你们双方见面了,你们也看到我的确是抱着诚心而来的。”
“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,就此化干戈为玉帛,请诸位进寨子休息几日!”
姜二衡量了目前的局势,当头把刀扔在了空地上,“你最好说话算数,不准伤我们府里人的性命,否则赤手空拳我也能拉几个垫背的。”
文士背着手,“自是当然。”
沈教头等人也不得不排队扔了兵器。
昨日在将军府受了刑的汉子,用力挣脱住两个护卫的挟制,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对面。
“他们将军府的人手是真黑,我差点儿就把命搭里了。”
眼神在厉五身上瞟过,一闪而过狠意。
沈教头上前一步遮住了他的视线,瞪回去,“若私自用刑,拼着命不要,也必会让你们血债血偿!”
文士呵呵一笑,“诸位请吧!”
一行人被对方包围着往寨子里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