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脚下的几个护卫等了好久,不见山上有任何动静传来。
从客栈疾奔而来的几个护卫勒停了马匹也到了。
几人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,其中一个护卫皱眉,“这么久都不见动静,莫不是山上出了什么事?”
这时从山上的小路慢悠悠钻出一个人,几个护卫立马持刀严阵以待。
那人到了跟前,拿了个信封出来,“你们不必等了,我们老大留他们在寨子里住上几日!”
“这信是给将军夫人的,几位慢走不送!”
护卫接过信,那人又转身返回了山上,几个护卫面面相觑,怎么人没救回来,沈教头那么厉害的身手带着这么些人也被对方捉住了?
情况不妙啊!
商量了一下,原来的几个护卫继续留下,后来的两个护卫带着信又打马离开,回客栈禀报季韶九。
季韶九只小憩了一下就起身和吕妈妈等人说话。
候在楼下的红豆带二人上来回话。
两人说了山上的情况,又把信件呈了上来。
季韶九神情凝重,印证了她的想法,那山上必并不是普通的土匪,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的护卫,不只是胆子大,还要有谋略。
可惜还是晚了一步!
定了定心神,季韶九拆开信,一目三行,信上寥寥数语,开头言说将军夫人的生母在寨子里不必挂心,并留了府里的护卫在山上暂住。
只看到第一句,季韶九激动的一下子站起身来,她捏着信纸的手抖了抖,这些字组合到一起不亚于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!
她的……生母?
季韶九抬头急切地问二人,“那人可还交待什么话?”
护卫想了想摇头,“递信的人只说了这两句话再没有别的交待就走了。”
季韶九手捏信纸激动的呼吸都急促起来,木通那日就是去庵堂里见静言师傅,静言也是当日被掳走之人,换言之,静言就是她的生母?
她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就生活在庵堂里?
白氏为什么要隐瞒她呢?
这些疑问都要等见到静言或是白氏才能解答了,季韶九压抑住兴奋之情。
又不确信地看了几遍,把信纸递到木妈妈手边,“木妈妈,你瞧一遍,我可是眼花了?”
木妈妈自然也急切想知道木通的消息,接过去一扫,也愣了愣?
转而也跟着激动道,“少夫人,这上面说您的生母还在?”
“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!”
屋里的丫鬟们更是满面笑容,“夫人竟然真的还在!”
“还真是个好消息!”
季韶九心神俱荡,她前世心心念念父母亲缘,重生以来搜寻着父母的点滴消息聊以慰藉。
突然间获知生母还在人世,季韶九蓦然间觉得四肢血脉都沸腾起来。
心脏怦怦跳的厉害!
可马上她又冷静下来,这信件是山上的土匪送来的,他们是如何知道她生母之事的?
季韶九又坐了下来,她不能冲动,若对方只是编造谎言拿这个做诱饵,她就失去了主动权被别人牵了鼻子走了!
静言到底是不是她生母还是要当面见过才能确认。
她不能被这个消息乱了阵脚。
季韶九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忽略这个消息,把信件又拿回来接着看。
后面也只有一句话,轻描淡写说道,他们并无伤人之意,只想与钟璟奕共商大计。
几句话就透露了对方的野心,季韶九心下一惊,这些人是想拿着这个消息胁迫钟璟奕?
季韶九不禁奇怪,即使拉拢钟璟奕,胁迫也太过愚笨了些,钟璟奕如今远在边疆,信件往来之间就要月余,抓了府里的护卫或是她的生母于钟璟奕来讲,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。
难不成他们还要把人一直拘禁起来,直到钟璟奕回京不成。
凭着只字片语,还有昨日钟璟礼小厮招供,季韶九猜测那山上的匪兵应是宣王手下,土匪之名还真就是障眼法!
对方可以等,季韶九自是不能坐以待毙,如今她手里握着一张底牌,他们自以为拿此事来要挟,有生母一事季韶九不敢报官。
并不知道季韶九早就知晓了宣王和秦太傅最隐秘之事。
打蛇不死反成罪!
她要好好利用此事和他们博弈一番了。
木妈妈等人见季韶九沉默,想到生母近在咫尺却不得而见,也无可劝慰!
屋里一时安静下来。
紫苏捏些帕子提议道,“若不然咱们就去报官?”
季韶九回过神来摇头,“这波山匪能在京郊盘踞一年之久没有官府之人介入,恐怕也是上下打点好了。”
“我们若没有必全的把握,去报官极容易惹怒了他们。”
众人僵持在这里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建议来,季韶九拍了拍座椅扶手,“回府再议!”
又吩咐那两个护卫在奔波一趟,让山脚下的护卫一同离开,不必再守了。
吕妈妈和掌柜的结算的银钱,一行人往京城而回。
坐在马车里季韶九前思后想了一下,此事若要破局靠着将军府的护卫或是京兆尹必不能成功。
季韶九惦记起延王世子来,他们王府前世既然能登位成功,在京城也必然有部署。
宣王能在京郊附近山上豢养私兵,拥兵自重,如今储君未定,宣王此举算是犯了皇上的大忌。
若再加上宣王与秦太傅隐秘的关系,真亦假假亦真,只要皇上起了疑心,延王世子若是在借机出手,宣王定会大伤元气,若操作得当,宣王被幽禁都是轻罚!
季韶九闭着眼睛随着马车的晃悠,头脑越发清醒。
红豆以为她睡着,刚要拿了薄披风盖在她身上,季韶九睁开眼睛,“回府让石文来一趟,我有事交代他去办。”
红豆应下来。
一路无话。
将将到城门口,后面的几个护卫也跟了上来。
一行人汇合后回了将军府。
季韶九格外嘱咐过他们,回了府什么都不要透露,别人问起少了的护卫只说是替她办差去了。
不过一时间府里少了二十几个护卫,季韶九让剩余护卫辛苦一些时日,多轮几次差事,月银上自会多些奖赏。
众人一一应下。
季韶九回了院子,有丫鬟进来回事,钟璟礼和王秀芝白日闹了许多次要回府,丫鬟婆子小厮们的看守二人,一丝一毫不敢松懈!
季韶九一路回来风尘仆仆,如果没有他们二人在中间做手脚,将军府也不必被拿住了弱处,更不会有现在进退不得的困境!
他们二人为一己私利能毫不犹豫地出卖将军府,品性恶劣自私自利,或许将来有性命之忧时也会毫不犹豫地推出亲人去替他们挡刀。
今日若不让他们狠狠吃些苦头,将军府早晚有被他们牵连之时。
季韶九面色沉静,吩咐吕妈妈,“派几个丫鬟将旁支各房的长辈都请了来,还有咱们府上的几个长辈,都请到祖祠去。”
此时已近申时,季韶九让青黛紫苏伺候着梳洗,换上了御赐的四品将军夫人诰命服饰。
昨日将军府里的动静闹得如此大,旁支的也有所耳闻,只不晓得内情罢了!
季韶九换了大妆先一步到了祠堂。
祠堂供桌上供着牌位,有丫鬟婆子日夜打扫点灯焚香,毫无阴森之气。
季韶九等在院中,非祭祀佳节,女子妇人不得随意进入祠堂,上一次王秀芝被罚跪也是跪在院中的。
并没有等上多久,各房的长辈们由下人搀扶着齐聚祖祠。
吕妈妈让几个小厮在院中各摆了两排交椅,季韶九面朝院门,朝进来的长辈们福礼。
钟大夫人和钟四夫人一前一后进来,钟大夫人向季韶九投来一记安慰的目光。
刚刚木妈妈回来已经禀告了发生之事,知道季韶九的生母还在人世,既替她高兴又有些担忧。
若此事有一丁点儿差池,害她们母女不能相见,既然有了希望又被打破,那才是残忍之事。
钟三夫人满脸的兴味盎然进了院子就寻了个位置坐下,她觉得自从季韶九进了府,这府里的事可是越来越热闹了。
等最后的三老太爷夫妇到了,钟氏一族无论主支旁支都齐全了。
季韶九吩咐人把钟璟礼夫妇带上来。
三老太爷先开口问道,“璟奕媳妇,你大张旗鼓的请我们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?”
季韶九朝他屈了屈膝,“还请三祖父等上一下,一会儿韶九自有解释!”
钟二老爷探究的目光望着季韶九,他已知晓了昨夜发生的事,钟璟礼私下里竟然替宣王办差还真是出乎意料。
宣王能重用那个草包,想必也就是让他监视将军府递消息,那个蠢货,就他无才又无能,即使宣王日后有机会更上一层楼,也不会重用他这样的蠢材!
他还妄想得贵人提拔,从龙之功?
真是笑话!
不过季韶九能这样果断利落的将钟璟礼夫妇关押起来他也并不意外。
凭着她对钟二夫人的步步紧逼,直到钟二夫人露出破绽才罢休。
一般妇人即使敢想未必敢做,季韶九手段强硬有力,钟璟奕若是回来,岂不是给他的好侄子如虎添翼?
钟二爷又暗恨起来,都是齐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换来换去竟然给钟璟奕换来这么一个夫人!
钟璟礼夫妇被婆子小厮送了进来。
二人见院子里坐了这么些族人,白日的叫嚣气焰立马落了下来。
钟璟礼的娘坐在中间的位置对二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和痛恨之色。
看了二人几眼就把视线掉转落在地面上。
季韶九站在台阶上方,因为面上上了大妆,着装凤冠霞帔,不言不笑自有当家夫人的气势。
季韶九视线在众人的面上扫视一圈,沉声道,“今日请诸位长辈来,的确是有一事需要大家共同商议处置。”
季韶九轻笑了下,“我虽嫁入将军府不足一年,也知整个宗族应该荣辱与共,独木不成林,可千里江堤溃于蚁穴,如今璟礼堂兄私自受人恩惠。”
“把将军府的消息透露于藩王,与藩王勾连,幸亏还未铸成牵连全族大错,只此事不能得过且过。”
“要知凡是涉及储君皇位,一步不慎都是灭九族的大事儿!”
“诸位长辈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置璟礼堂兄!”
众人只见阶上女子面容清冷,字字句句全为家族存亡考量,毫不偏颇地讲述着钟璟礼做的糊涂事!
三老太爷气的重重拍了下扶手,可惜手边没有茶盏,若是有他必定摔到钟经理的脸上去。
“你这个孽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