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快步走到茶室的出口处,看见一个黑人男青年,不高、微胖,肚子圆滚滚,站在一辆电瓶车旁边,手里拿着两个午餐盒。
“你好,我是新来的,我叫梁悠,费怡不在。”我主动上前和他打着招呼。
黑人男青年看了我一眼,将饭盒递给了我,忽而像想起什么,回头再仔细的把我从头看到脚,紧接着“啊!”的大叫一声,连爬带滚逃命似的跳上车子,一溜烟的开了出去。
我看着这个黑人男青年奇怪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,难道是我长得丑吓着他了?总不至于吧!
肚子适时发出抗议,我挥去那些无关的念头,拿出那个精美干净的午餐盒,解决当务之急。一打开盖子,香气浓郁的番茄酱意大利面、黑椒鸡扒、水果沙拉、罗宋汤,一起侵袭我的嗅觉神经,到底有多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肉,我自己都忘了。
酒足饭饱后,我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,对于能重新获得这一切,无疑最该感谢的是Tony医生。
一整个下午,我都百无聊赖的在茶室守着,本该是费怡当的班,却由我这个啥也不懂的人撑场子,幸好真的如她所说的,没人过来,不然我一定会手忙脚乱、错误百出。
傍晚,我坐在露台茶座的椅子上,抬头看着天边的西沉的夕阳、落霞在发呆。
突让,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将我唤了回来,只见费怡和一个白人男孩从茶室外搂搂抱抱、腻腻歪歪的走了进来。
“hi,你是新来的?我叫安东尼。”白人男孩见到我很惊奇,热情的打着招呼。
我有些茫然无措的点点头。
男孩向我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,我也忙不迭要回应的时候,费怡一把拉住准备和我握手的男孩,半推半拉的带着他往里面走,嘴里说着,“不用管她,我们上楼去。”
男孩回头朝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,并歉意的挥挥手。
我知道费怡不喜欢我,所以我一点都不在乎,她爱怎样就怎样吧!
晚餐还是那个黑人男青年送来,和上午一样,他看到我就是一副慌慌张张、心有余悸的样子。我直觉他是认识我的,但我真的没认出我们在哪里见过。
一把拦住他即将开动的电瓶车,我颇有气势的大声说道,“下来!”
黑人男青年惊了一下,仍不愿意下车,声音颤颤的问到,“你要干嘛?”
“下来说话,说完了就让你走!”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的威武,和街头欺男霸女的恶少一个样。
黑人男青年慢慢的滑下车,尽量与我拉开距离,生怕我是妖精化身,随时会吃了他似的,“你,你说。”
“我们是不是见过?”
黑人男青年的眼睛盯着我,好像感到很疑惑,“你忘了我了?”
这样回答,就是说是见过啰!“在哪?”
“在,在,在树林呗!”黑人男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头。
在树林?除了张哥,还有就是黑白俩男孩了,难道,他就是……
“你是黑鬼!”我惊讶的瞪大眼睛,心里突突的猛跳,就是这个坏蛋把我追进了树林,如果不是张哥的及时出现,恐怕真的难逃一劫。
黑鬼被我认出了,也没有多意外,反倒是一个劲的和我道歉,“小姐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,我已经知道错了。我被你们打得躺了一个月医院了,才刚好,请你原谅我吧。我特别需要这份工作,拜托你了。”
我被黑鬼的话震惊得脑袋发蒙,我们把他打得躺了一个月的医院?既然他都这样了,那么另一个呢?
“另一个白人叫什么来着?他怎样了?”我歪着头,努力回忆着。
“你说维克?他好像不太好,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。”黑鬼露出一脸惊恐的神色,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凉风轻吹,将我的裙摆吹得微微摆动,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也觉得阵阵发凉呢!
我将拦住电瓶车的手退了回来,对黑鬼挥挥手,示意他可以走了,黑鬼就像犯了命案的逃犯苍茫狂奔。
手里捧着黑鬼送来的温暖餐盒,我站在茶室的前面,远望着树林的方向,这个惩罚的维克和黑鬼的人是张哥,还是Wilson呢?
我的心里更倾向于是Wilson,因为他一向都有惩罚人的癖好。可是那天带走他俩的明明就是张哥,怎么会落到Wilson的手里呢?
从这一刻开始,我对这个救我于水火的恩人——张哥,产生了深深的怀疑。
在树林那会,张哥总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出现;和巴德的谈话,他对我说谎;维克和黑鬼在他手里被打一顿,我信。如果真的像黑鬼说的,不能活,那么这绝不是张哥能做出来的事,除非……除非有人给他撑腰。
而这个撑腰的人……,除了Wilson还有谁?可是,好像也不通呀!既然Wilson当初这般厌恶我、憎恨我,将我驱逐出他的世界,还有什么必要安排张哥去做这一切呢?
正当我想得出神入化、思绪混乱之际,一声大大的呼喝声把我吓了一惊,“嘿,发什么神经!拿着饭盒不吃饭?快拿过来。”
为了息事宁人,我将手上属于费怡的饭盒递到她的面前。
费怡接过她的饭盒,还一手把属于我的饭盒夺走,气焰嚣张的说到,“这份也是我的。”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出乎意料的变故。
“凭什么?一人一份的!”说完,我毫不畏惧的伸手去抢。
费怡也不是省油的灯,用手肘挡隔住我,还伸出腿朝我一轮乱踹,混乱中踢到我受伤的那条腿,我当场痛得坐在地上。
费怡像个打胜仗的将军般,得意洋洋的朝我挥舞着她的战利品,脚步轻快的朝楼上走去,不用问都知道,肯定是给她的小男朋友送吃的去了。
坐在地上,我犹像一个打架打输了的孩子般不甘心,甚至越想越觉得委屈。可是委屈也好,不甘也罢,有用吗?我脑里忽而飘过一部电影的名字:莫斯科不相信眼泪。这里更不相信眼泪。
慢慢从地上爬起来,我一拐一拐的走到工作间,拿出中午放在冰柜午饭,那原是我留给费怡的,现在倒成了我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