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接近晚上十二点,马上就可以下班休息了。我站在茶室的门外,阵阵凉意袭来,斜风带着细雨沐浴着秋燥的大地,双臂紧抱在胸前,聚拢着我的暖意不被吹走,心里想着费怡这样的晚上大概也不会回来了。
我转身回到茶室里,关了灯走到楼道口的时候,听见门外发出推门的声响。
“费怡,是你吗?”我站楼梯口大声的问到,可是没有人回到我。
异样的感觉让我不安,连忙走前两步,打开通道上一盏昏黄的小壁灯,我看一个高大的身影。他随手将雨伞放在门边的篮子里,站在黑暗中不动也不语,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的方向。
我在明处,他在暗处,静默的空气在无边的蔓延,即使看不清他的样子,但昏黄的暖光已经把他近乎完美的轮廓直照入我的眼里,是Wilson。我顿时变得无措又心慌,脑子当场死机,不能思考和运作。
“给我泡杯红茶。”昏暗中,Wilson踱步走向沙发,脱下风衣,坐了下来。
我像如梦初醒般,痴痴呆呆的回应着,“嗯。嗯。”先把茶室的所有灯打开,我急忙走到工作间烧水、拿茶叶。
看着茶叶柜子里林林总总的茶叶,我才醒悟,自己来了几天了,费怡都没有跟我说过一言半句关于泡茶的事。妈呀!我现在居然希望费怡能赶紧回来。
水已经烧开了,我手忙脚乱的把所有写着redtea的罐子拿出来。哎呦!光是redtea就有好几种,该用哪个呀?我急得像只掉进陷阱的老鼠,在那堆罐子前来回急踱着步子。
“还没好吗?”Wilson的声音从外面传来,带着一股不耐烦的意味。
“马上就好,请稍等!”我更急呀!没时间多考虑,我闭着眼睛,像抽签一样,随便拿起一罐就去泡。
说起这个泡茶呢,虽在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,但对于一个完全在这方面没有兴趣、没涉猎的人来说,简直就和文盲没区别啊!
我将泡好的红茶捧出去,摆放在Wilson的面前,再拿起茶壶缓缓的倒满一杯,放到他的面前,然后手拿着茶盘立在一旁侯着。
我留意到Wilson有一下子稍纵即逝的颦眉,心里不禁惶恐不安起来,可又侥幸的想着:茶不是都一样嘛,他应该不会注意到的。
Wilson慢慢的拿起茶杯,先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茶水,再像狗一样闻了闻,眉头皱得更紧了,然后不满的放下茶杯,将目光看向胆战心惊的我。
“谁教你这样泡茶的?”淡漠的声音里透出责问和嘲讽。
我将头埋得低低的,说话也没有底气,“没人教,我自己泡的。”
“泡茶的水温要多少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茶叶要放多少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这是不是红茶总该知道吧?”
“这个知道,是红茶。”
Wilson突然“刷”的一声站了起来,吓得我如受惊的兔子般连连后退,眼睛紧盯着面前这个高大又带着薄怒的男人,急急道歉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刚来,有什么要求,请你告诉我。”我被他这一气势给吓到了,还以为他要冲过来揍我一顿呢!但在我的记忆中,Wilson从来没有打我,哪怕我经常气他、骗他。
Wilson也惊觉自己太冲动了,收敛了一下神色,缓步走向工作间,我有些不明就里,也随着他的脚步跟了进去。
“烧水。”他倚在工作间的门前,命令着我,而我就像个受他操纵的木偶般,听从着他的指挥。
“正山小种红茶,10克。”悦耳的男声传来。
按着他说的,我察看着那瓶瓶罐罐的redtea,都写着长长的英文和后面的redtea,真心没看懂是哪罐。我将救助的目光投向Wilson,只见他也勾着唇露出一副嘲笑的嘴脸。
“我不知道是哪种。”我非常诚实的说出自己的窘况。
“呵呵呵,你确定这是红茶?”Wilson走到我的跟前指着标有redtea的罐子。
“是呀!不是都写着吗?”我被他问得一脸懵逼的样子。
Wilson的笑容更大了,终于忍不住喷薄而出的哈哈大笑起来,而我就像个傻子似的看着他笑,完全领会不到笑点在哪里!
“梁悠,我没想到你的英文这样差。”Wilson喘息着笑得抽搐的气息,对我说到。
我承认我的英文是不太好,可这么简单的单词,我怎么可能搞错呀!
“redtea不是红茶吗?”
“不是。”Wilson还是止不住的笑着。
“redtea不是红茶,那么什么才是红茶?”我都在怀疑Wilson是不是在捉弄我。
Wilson无奈的扶了扶额,“红茶在英文里正确的翻译是blacktea,所以你把写着redtea的罐子拿出来是错的。”
我被他认真的模样说得一愣一愣的,茫然的四处寻找着写有blacktea的罐子,原来就在最当眼的位置,而且罐子更多,有十几种。我看着那长长的英文,犯愁的看向Wilson。
Wilson修长而干净的手指在那排罐子前一扫,停留在其中一个上,并将它抽了出来。
“正山小种红茶就是这罐lapsangsouchongblacktea,记住了,下次再错就……”他将目光幽幽的看着我。
我知道他大概又会说些威胁我的话,就这样呆呆的看着、等着他,最后竟等来他扭头、转身背对着我这个奇怪的举动。
“呜呜呜”茶壶里的水发出急促的鸣叫,提醒着我别要分神,拿起茶壶去倒水泡茶时,Wilson才慢慢的转过来,看着我手上的动作。
“这样就行了?”我把冲了热水的茶壶推到Wilson的面前,Wilson彷似看外星人般瞅着我。
我更加不明所以了,泡个茶,加个水,还能怎么着呀?“不然呢?”我也自恃有理的反问着。
Wilson没有再说话,却将我刚到茶壶里的热水全部倒了。
这是妥妥的故意,也是赤裸裸的嫌弃!我气得说不出一句话,眼睛却紧盯着他那只优雅而灵活的手。
“第一,第二趟的茶水都不要,茶叶也要冲洗,第三趟的才是可以喝的。”Wilson手上的动作不停,将最后一次冲泡出来的茶汤,倒进两个精美的西式瓷杯里,拿起其中一杯向我递了过来。
我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