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史湘云这个孤女,皇帝对她的态度是充满同情的。不仅免了她的罪过,还赏赐了一万两银子做嫁妆,算是给了她很大的脸面,倒也在处理史家这段公案上落下了一个奖惩分明、恩威并施的评价。
只不过大牢里头的史家二房和三房,把史湘云骂了一个焦头烂额,说什么她枉为史家女,不能同家族同甘共苦也就罢了,还只顾着自己一个人逃出生天,一点也不懂得给家人找后路什么的云云。
史湘云本来是打算用皇帝赏赐的一万两银子好生安顿史家的女眷的。她不懂朝政,那些人也对她的确称不上多好,但是毕竟是一家人的,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,只是史家二房和三房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是如此地拎不清,对史湘云的态度不是谩骂就是羞辱,心中对于只有史湘云一个人还生活得那么好这件事情十分不忿。
所以,史湘云不过是出钱给她们赎身,致仕史家的女人们得以保护好自己清白的身子,至于其他的,她就没有多做什么了,只不过是一人给了十两银子安身。史鼐的夫人甚至直接把那碎银子掷在了地上,当街叉着腰就破口大骂了起来,哪里还有当初做侯夫人时候的样子?
可是这个女人自来是出入王孙公府的,哪里知道市井人言之可畏?才骂了没几句,就差点被旁边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。
“哟哟哟,见过脸皮厚的,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。那告示都贴出来了,打量谁不知道你们一家子苛待人家长房孤女呢?现如今,人家大姑娘愿意给你们赎身已经是人家大人大量了,好意思在这里骂人?”
“就是,要是我啊,才不会花钱给她们赎身呢,活该这些恶人去受罪。”
“可不嘛……”
史家这群人已经傻眼了,她们哪里受过这样的话?不一会儿便脸色惨白得跑走了。还是王熙凤安排了人,去给这几个女眷安排了一所小巧的四合院住着。条件自然不能同当日的保龄侯府相比,但也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吧。
只是这几个人已经是白身,再也没有资格使唤丫头什么的,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,即使王熙凤惦记着,每个月派人来送几两银子,这几个人的日子,还是过得一地鸡毛。但是王熙凤也好,史湘云也好,都觉得这已经是她们仁至义尽了。
却说史湘云收了皇上说赏赐的一万两银子,已经算是什么得脸的了,但是她在荣国府住了好几个月都没有人敢上门提亲。好容易来了一个人,一听见那名字,倒是把王熙凤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王熙凤这日正在用晚膳,这边琥珀便过来传话与王熙凤:“回二奶奶,今日白天有个叫什么孙绍祖的人找了媒婆来提亲,说是看上了史大姑娘,老太太问了大老爷,大老爷说对此人印象不深,却好像是咱们府上的旧部,如今这些人际往来的事情,琏二爷比他清楚。只是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,琏二爷到这会子还未回府,老太太遣我来问一句,二奶奶知不知道这个孙绍祖的?”
王熙凤一听见孙绍祖的名字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,那可是前世活活磋磨死迎春的山中狼,她又怎么会不知道?迎春年纪轻轻就被他弄死了,虽然当时迎春入殓的时候她自己也病着,荣国府却是派人去看过的。
去的人,不过是粗使的婆子,回来细说了迎春的惨状,也哭得泪眼模糊,只说二姑娘好好的人,怎么嫁出去才一年多,就没有个人样了等话。当时自己在病中,冷不丁听见迎春死了,又听见死得那么惨,那时候虽与迎春不是十分笃亲的,听见这话,自己一个病弱的人也免不了伤心,更加添病了。
孙绍祖这样的人,怎么重生一世了,迎春也已经定了怡亲王府弘晈的妾室,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人渣呢?
王熙凤的情绪瞬间没控制住,她赶紧端了一杯茶,只为自己突然慌乱的表情不要引起旁人的怀疑,却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是使了多大的劲,才稳住一直微微颤抖的双手。
王熙凤故作思考的模样,好半晌才说道:“似乎知道这么个人,只是……实在不是良配。老太太那边怎么说?”
琥珀这才道:“哎……二奶奶今儿白日里忙,老太太便不叫告诉二奶奶这事儿。您是不知道,孙家那个媒婆啊,真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。人家的媒婆若是有心上门提亲,都是一大早上就来了,他家这个,午膳后来的不说,还态度傲慢。说什么史大姑娘就算是面子再大,那也是罪臣之女,除了孙家,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回来提亲。
还说咱们府上这样的门第,何苦窝藏一个罪女?还不如早早地打发她出嫁,也省得夜场梦多。二奶奶听听,这哪一句说得是人话?老太太本来也不打算把这孙家放在眼里的,但是这么久了也不见人来提亲,老太太心急,这才……”
王熙凤点头:“我自然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。但是再怎么着急也好,孙家这样的人,如何能结亲呢?不说是害了云丫头,就是以后成了婚,那个孙绍祖是个混不吝,吃喝嫖赌哪一样不沾?难道咱们是安生日子过够了,好端端的,去沾惹那样的人做什么?”
琥珀听了这话,心中有了谱了,笑道:“是,二奶奶的意思奴婢知道了,这就去回老太太。”
王熙凤笑了笑,当晚等了贾琏回来,便把这件事情说了,贾琏也笑了:“正是这话,孙绍祖可不是什么好缠的。我会吩咐门房上的人注意着,若是他们家再要来人,便直接打出去,什么样嘴脸的人也敢上咱们家门上来?云丫头的事情,也不要太过心急。若是有好的,让她嫁人也就罢了,若是实在遇不到可心的,难道怎们家还养不起她一个小丫头不成?到时候也效仿林妹妹那样,给她招赘一个女婿也不是不可行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