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熙凤笑道:“二爷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。只是,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?”
贾琏摇头道:“交了班便去了怡亲王府,王爷的腿疾有反复,我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找你说的那个洋人大夫了,便忘了使人回家说一声。”
“怎么?王爷的腿……”
“是啊,情况越来越严重了。方才在怡亲王府商议了,如今与王爷同样病症的人有了,会做手术的大夫也有了,需要的什么药物也都差不多找全了,再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,向皇上提找个动手苏的事情了。”
“……嗯。只是这个话要好好说,慢慢说,达到目的为上,可千万不能触怒皇上啊。”
贾琏点了点头:“知道。这事儿,还是要弘晈去说的。他是十三爷所有儿子里最得皇上喜爱的一个,再加上皇上仁孝,弘晈请奏动手术的事情也是一片孝心,皇上即使是听见了之后不高兴,也不会太过苛责的。”
王熙凤也点了点头:“但愿如此。”
这一夜,夫妻两个又聊了许久才沉沉睡去,次日清晨,王熙凤去给贾母请安的时候便宽慰了老太太一番,并表达了自己的立场。作为荣国府现任的荣锦侯和荣锦侯夫人一致认为,要以史湘云的幸福为上。这个姑娘实在是命太苦了,绝不能再在婚姻大事上委屈了她去。
老太太在听见“大不了养她一辈子”这句话的时候,表情十分动容,看起来是深受感动了,嘴上却还是说:“这哪能呢?女孩子大了嫁不出去,是要被人笑话的。不过,云丫头到底还是再等等吧。你说得对,她是不能再受委屈了。”
贾母屋子里,王熙凤同贾母说这些话,史湘云就在门外听着。听见王熙凤的话,史湘云再也忍不住,只是闯进去扑倒在王熙凤怀里哭了起来。
王熙凤吓了一跳:“哎哟哟,方才说你的婚事不宜操之过急,看来还是有道理的。多大的孩子了,遇到点儿小事儿就要哭鼻子,羞也不羞。你这个孩子样儿,我们可怎么舍得你早早嫁人哦~”
简单的一句话,既缓解了湘云亲事难定的尴尬,又实实在在地安慰了她一颗受伤的心灵,真不愧是八面玲珑的琏二奶奶,好会说话。
贾母瞧着王熙凤如此,一瞬间感到了释怀。想着,荣国府如今有贾琏夫妇撑着,一个主外,官运亨通,一个主内,家庭和睦,自己这个从前连生病都不敢的荣国府老封君,是不是也能卸下自己肩头的重担了呢?到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儿孙自有儿孙福,也不晚吧?
史湘云同王熙凤一起在贾母这里待了一会儿,又随了王熙凤回家,正巧,林黛玉带着一些上等的布料过来找湘云,说是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够衣服,现店铺里出了新鲜样子,特带了裁缝来给她做衣裳。知道史湘云来了王熙凤处,林黛玉也来了。
本来王熙凤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,但是看着史湘云的样子,就知道她有话要说,便屏退了下人,只带着史湘云和林黛玉两个进了内室。
谁知史湘云竟然给王熙凤跪下了,声泪俱下道:“凤姐姐,云儿现在最亲的人就是老太太和你了,云儿求你做主!”
这一举动,王熙凤吓了一跳,赶紧扶起了史湘云:“云儿,你这又是做什么?你有什么话就直说。是不是,史家那群女人找你麻烦了?”
王熙凤虽然这么问,但是她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。史家那些女人现在住得地方还不如袭人家住的那一片富裕呢,说是民宅,也是贫民宅了,等闲就算能进得了荣宁街,这荣宁二府她们是再也沾不到边的了,又怎么能来找史湘云的麻烦呢?
湘云果然摇摇头:“不……不是。是……”
王熙凤本来就是急性子,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吞吞吐吐:“哎呀,好妹妹,你这一会儿是,一会儿不是的,到底是要说什么?”
谁知史湘云脸色通红,憋了好久,才说道:“凤姐姐,我想……想你给我做主,我要嫁给宝玉。我知道,我知道他已经有了婚约了,我所求不多,只要做个偏房就可以了,还请凤姐姐做主!”
“你!”
这个年头,能像史湘云这样为了自己的幸福做到这一步的姑娘,能有几个?林黛玉在一旁看着,心中不免暗服。好个云丫头,果然爽快。
可是赞赏归赞赏,林黛玉是不赞同这件事情的。果然,还未等林黛玉表达意见,王熙凤就冷了脸色:“云丫头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我怎么能够给你做这样的主?不行,就算是你说破了大天也不行!”
史湘云一脸凄苦,没想到自己卯足了勇气说出来的话,竟然就这样被一口回绝了:“凤姐姐,方才在老太太那里你还是百般为我着想的,怎么现在就不依我了呢?难道你说疼爱我,也是假的吗?”
王熙凤叹道:“傻丫头?什么是疼?难道你说什么我就满足你什么,这就是为你好了?你可知,宝玉已经有了婚约,他还未成亲呢,你现在提出要给他再定一个妾室,这不是打薛家的脸吗?就算不顾宝琴的脸面,难道你想一发气死病重的薛二夫人不成?
若是这样,就算是让你嫁给了宝玉,那你也成了间接害死宝琴母亲的凶手,宝玉对宝琴感情甚笃,之后你让他两个怎么面对你?
就算真的成了,薛二夫人也没有因为你要给宝玉做妾这件事情而怎么样。那你就真以为为人妾室是那么好玩的事情吗?宝玉心中,你是他妹妹,他可以照顾你,可你若是给他做了妾室,那就不一样了。他心里大约是要偏向宝琴的,对着你,不免尴尬。
再退一步来说,史家虽然获罪,说到底你是侯府出来的嫡小姐,出身甩了宝琴好几条街,你就那么甘愿入宝玉后宅,伺候宝玉和宝琴两个人吗?作宝玉的妾室,他两个吃饭的时候你连坐的资格都没有,你要立在一旁服侍,一辈子要低宝琴一等,你甘心吗?这样矮人一等好,还是做平头夫妻互敬互爱好,你别说你不会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