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们还是去薛家看看吧。”
说罢,王熙凤随即坐了车往薛家去,薛家还是一片缟素,薛蝌和宝琴两个,眼睛都哭肿了。原来薛二夫人昨夜高热,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。今晨虽然热度退下去了一些,人却还是迷迷糊糊的,清醒的时候很少。
王熙凤来了,这薛二夫人像是有感应似的,挣扎着坐了起来,对薛姨妈和王熙凤说:“我这个身子我自己个儿知道,是撑不了多久了的。我只有一个不情之请,还望嫂子和二奶奶能答应我。”
薛姨妈是个心善的人,她见妯娌承受了许多年的病痛,早就已经心软不已了,忙道:“你但有什么说的,快说吧,我们能帮你办到的,一定去做。”
“我……我只有这一双儿女,我想……要他们尽快成亲,看到他们成家立业了,我也好闭上这双眼睛。”
薛姨妈和王熙凤交换了一下眼神。其实,有关于婚礼的东西,王熙凤手里一直都在准备着。只不过原本预备的是林家来年三月的婚事,虽然一点点备着了,却不太多,因为到底是林家办喜事,王熙凤这个外祖家的当家人,自然不必准备那么多。
薛姨妈道:“若如此说,办这婚事的确是着急了些。只是,一切从简,倒也不是不成。”
王熙凤寻思寻思,也正是这么回事,便道:“倒不是不能办。只是,蝌儿和琴儿两个,倒是谁先成婚呢?”
薛姨妈道:“先出再进吧。还是让琴儿先嫁了,蝌儿再娶。横竖我们都准备起来,不过多使唤些人,多花些银子也就是了,务必要尽快。”
王熙凤点了点头:“是,我这就回去同老太太商量。”
薛二夫人见这两个人都答应了,也是一阵欣慰,表示一定会好好配合,争取撑到两个孩子成婚之后。
王熙凤这里一点也不敢耽搁,直接就回去见了贾母,把这件事情一说,贾母也道:“既然是二太太最后的心愿了,那咱们还是一切从简,抓紧地办了吧。我想着,这样也好。他们家刚出了蟠儿的事情,要是烈烈轰轰的办二房两个孩子的婚事也不合适,对于咱们家来说,宝玉也倒罢了,怎么样都是荣国府正经嫡出的孩子,烟儿却是身份尴尬着呢,也不宜大操大办。
先办宝玉的婚事也好,他的东西,从他娘那一份嫁妆里面出,还有我给他攒了这么多年的东西,聘礼、银子什么都是现成的。一概不要那些虚热闹,只把婚礼该有的仪制完成了就是。烟儿那一份嫁妆便是要你费费心了。”
王熙凤心中有数,宝玉婚礼的东西,重头戏什么都是多年前攒出来的,不过是走婚礼的流程,这些事情她最近早就盘得烂熟于心,最重要的就是开库房做东西,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们都要用起来了,该准备的喜字、喜画什么的,再有各处的红绸,摆碟子请客的东西,百子千孙桶,卍福被之类的,只去店铺里头寻来上用的,不拘几日就能准备得了。
再要说各处摆件、花木,家里也都是现成的。一时说要简单地准备一场婚礼,竟是不出几日就可完备。这也是令王熙凤没有想到的事情。
因荣国府这次给底下人的红包丰厚,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,真的只五日的工夫,婚礼的一切事宜就都准备好了。
还挑了个日子,后日宝玉娶亲,五日后薛蝌娶亲。
到了宝玉婚礼的这一日,一大早天刚明,宝琴便起床梳妆。她身上的嫁衣大部分都是自己绣的,后来为了赶工,请了薛家的绣娘来,从头到尾都是重工,且是唯一一件如此设计的婚服款式,全京城独一无二的。光是繁复的绣工就已经可以领全京城的女眷倾慕不已了。
众人只能看见身着喜服,头戴大红盖头的宝琴,却看不见盖头下她奢华绚烂的头冠。那是宝玉亲选的,珍而重之送到了薛府。
高头大马上的宝玉,看着那一抹红衣袅袅婷婷地钻进了喜轿里,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。琴儿,江南一见便已倾心,今日,我终于娶到你了。
想到这里,宝玉碰巧又看见了人群中的林黛玉。此时再看见他,虽然做不到心中毫无波澜,但此时的宝玉已然明白了,年幼时对黛玉的那点子朦胧之意是什么。也是两个字,怜惜。
怜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,怜她多愁善感,怜她谨小慎微;惜她能懂自己的心思,惜她才情纵横,惜她孤高风骨。这一世终究只能以兄妹相待,想通了这一点,宝玉对黛玉的感情也被他归类为欣赏了。
隔着人群,两个人遥遥相望,一个微笑点头,一个朗笑转身毫不拖泥带水,却是各生精彩,渐行渐远了。
这一日,荣国府又是排了一整日宴席,比之王熙凤生辰那日更加热闹。宝玉被弘晈和柳湘莲等人灌酒,却是一点醉意也无,才知道那所谓的“酒”,早就已经被贾琏换成了清水。一桌子的友人也不拆穿,只是柳湘莲不住地感叹:
“恭喜恭喜啊,我们几个从前一起荒唐的日子还在昨日似的,如今,皆有了婚约,便从宝玉起,我们都要成婚了。”
弘晈是怡亲王府的孩子,成婚比他们都早,现在已经有了福晋,便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:“可不是?成了婚之后,你们可就不能再有那荒唐行径了。柳二郎不能再扮戏了,宝二爷也不能再调脂抹粉了,是也不是?”
被点名的柳二郎和宝玉,脸色微红,宝玉嗔道:“这可真是,我今儿成婚,世子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。”
水溶笑了笑:“你能做得出来,还怕人说不成?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?好了好了,别说了,咱们喝酒。你们一个个的成婚了之后也就都是大人了,以后为了江山社稷,该挑起来的梁子也不能推脱了。”
说到这里,水溶看了看宝玉和秦钟。这两个都是明年科举的有望者,被给予了厚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