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李承玺一个月也想不起她几次。他们相见的机会很少。每次李承玺都是傍晚过来,宿一晚,翌日晨早就走了,留下她独自躺上两三天。
他可真狠!
可还有更狠的!
乐游原别苑中,不止她一个女子。而这回她没那么好的运气了。
晋唐二年,少将军府从东市买了一批奴仆,漱月也在其中。她不知道那群奴仆里有多少是自己人,有多少是豫王的人,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最后留下的人越来越少。
她一直老实本分,甚至主动远离后院几个主斋,躲在不起眼的观星台,做些洒扫活计。
风和日丽时,观星台上的风景很美。她偶尔心情好,便在无人处迎风起舞。那样自在懒散地过了半年之后,她甚至都快忘记了从前在阴沟暗地步步为营的日子。
直到某天,那个年轻的将军从立柱后款款步出,惊乱了她的舞步。
这一切都是命。
晋唐三年,国丧结束之初。少将军府重开观星舞轩,不宜铺张,于是从洒扫丫鬟中挑选善舞的姑娘。她没法躲过。
一个细作的宿命。
“你近来过得不好。”
迎着月色,李承玺抬手为她别好耳边碎发,又轻轻抚过她额头上的伤痕。
体贴的男人。
“不好也没办法,夫人病情反复,听不得吵嚷,府里便将伶人们都打发了?”
“哦?都打发了?”
“是。各处的人都有,想被人卖了似的,明的暗的,没一个剩下的。”
“那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?”
“不清楚。不过,从婢子中挑选舞娘之事,是绿蓑对少将军提的。”
“绿蓑是谁?”
“少夫人的另一个陪嫁丫鬟。还有个叫青箬的丫鬟,一直给我找不痛快,想是已经盯上我了。”
漱月直言相告。
“你是说,她在装?”
“恐怕不是。少夫人天真懵懂,不似作伪。王爷那碗药并非无用。主要是她身边的人难缠。毕竟,都是她从前一手调教的人呢。”
李承玺垂手良久,才狠狠道:“那碗‘忘年’是我亲手灌给她的。她竟然还能活着!”
漱月轻笑,“可能,运气好吧。王爷,这少将军府,我恐怕是留不得了。您打算何时放我出去?”
“这话不是该问你那新主子吗?既然你的身契上已经写了‘黎’字。不如就跟着她,趁她现下还糊涂着,想办法,把她身边那些红啊绿的,都挤走算了。”
李承玺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,但漱月知道,他从不开玩笑,每句话都是字面意思。
耿直的男人。
“王爷,妾身早就不是‘垂柳心’的人了。”
“是又如何。‘垂柳心’从前还都是我的人呢!”
她抬眼看向豫王,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,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轮廓。
“别这么看我,怪冷的。”
“恕妾身直言,‘垂柳心’从来不属于你。”
“幸好,最后也不属于老三。”豫王两手一摊,“若她真的聪明,也不会放着阳关大路不走,偏要走那黄泉路。本王只有送她一程。安朔也是一样。”
“是吗?好兄弟都舍得?”
李承玺终于哑言。
屋里骤然生起寒气,若是换了旁人,这会儿已经吓得腿软了。但漱月不仅对那人熟视无睹,反而翘起二郎腿,给自己倒碗热茶暖暖手。
李承玺被气笑了,一个爆栗敲得她茶喷四方。
“你是三岁……”
还没等漱月骂人的话出口,温软的唇瓣已经堵了她的口。
男人凑上前来,将她整个横抱起,一起倒在榻上。
“许久没……收拾你,越发不知礼数……”
耳鬓厮磨中,空气变得燥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