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次,鞑靼躲得更远,一直撤到了兀古尔札河。
终于把他们给找到了,军队上下为之振奋,立即渡过胪朐河。朱棣更来劲了,亲率骑兵,带上二十天口粮,朝着敌营飞驰而去,大部队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。
看到这儿,大家会不会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?当时,丘福也是在这条河附近探得敌情后,同样是只带上骑兵冲向敌军的大本营,最后因寡不敌众而惨遭不测。
难道朱棣这次也是一时头脑发热,作出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?
确实,在茫茫草原上作战,找到敌营是其中的关键一环。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追寻漂浮不定的敌人无异于大海捞针,一个不小心,不仅敌人找不到,而且还容易落得一个弹尽粮绝后无法全身而退的恶果。
从这个角度出发,我们就不难理解,当时的丘福和如今的朱棣为什么只带领骑兵飞速赶赴敌营的行为了。战机稍纵即逝,怎可能等着步兵部队缓慢行进呢?但前锋队伍与后面的步兵部队脱节后,又往往容易陷入敌众我寡的危险境地。
上次在这个方面已经吃了大亏,难道朱棣也不知吸取教训吗?
离兀古尔札河越来越近了,明朝骑兵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可能已经被敌方的探马发现了。说不定又如前一次那般,他们早已设下重重包围,正磨刀霍霍等着“包饺子”呢。
可是,兀古尔札河四周静嘤嘤的,只听到马蹄声由远而来。在大漠深处,在敌人可能的栖身之所,这种单调而沉重的马蹄声,声声都敲在心坎之上,让人烦躁不安,这不像是有大队人马驻扎的地方。
莫非敌方已经收到风声,早已撤离?还是故意为之,要牵着明军的鼻子往险地引?
到了这里,似乎已经没有更多思考的余地了。敌人应该就在附近,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。
于是,永乐帝一声令下,连夜加速追赶。一直追到元太祖成吉思汗当年起家的地方——斡难河,他才见到了蒙古大汉本雅失里。
看看,都到人家什么地盘去了,这会不会真的就是敌人的圈套呢?
他似乎也不多想,直接挥兵掩杀过去。
太相似了,上次丘福领着骑兵长途加急追上敌军后,也是二话不说就冲杀过去的。问题在于,丘福丧师,最多也不过丢了一支军队,这次皇帝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战场之上,杀声震天。几下冲击之后,胜负之势已分,是哪一方处于劣势呢?
不要紧张,是鞑靼即将招架不住了。可谓兵败如山倒,蒙古骑兵一路丢盔弃甲,溃不成军。本雅失里知道大势已去,仓促之间,只带着七名护卫骑兵渡河而逃。
奇怪,前后两场战役,有着共同的敌人、出奇相似的进攻方式,而结果为什么却有天壤之别?
简单来讲,主要是众寡之势互换所致。
单就人数而言,明军本来已是前次的五倍;皇帝御驾亲征,更使之士气大振。而鞑靼方面可谓屋漏偏遇连夜雨。得知明朝大军前来,其内部意见发生分歧,实权派代表阿鲁台带着一部分人马东逃而去。
难怪他们在明朝骑兵几下进击之下就已经经受不住了。不过,由于阿鲁台所部早已逃遁,其主力并未尽失。
不管怎样,明朝也算是报仇雪恨了,该回军了。这一路穷追,也走得太远了点儿吧。这大草原,几百里荒无人烟,难以补给,即使已经将敌军击败,但其回程之凶险一点儿不亚于进入大漠之时。
果然,当明军回师至飞云壑的时候,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。
谁呀?竟敢挑衅士气正旺的大明雄师?
定睛一看,为首一人正是率军东走的鞑靼太师阿鲁台。这人也奇怪,大敌当前,正应同仇敌忾、共抗外敌的关键时刻,他选择了分兵逃亡之路;等到自己人惨败,本应避明军之锋芒、徐图东山再起的时候,他却去而复返。
躲过一劫,应该偷着乐才对吧,他竟偏要螳臂当车。能统领蒙古千军万马的人,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透,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?
仇人相见分外眼红,双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,直接打就是了。永乐帝同样亲率骑兵,给敌阵一连串猛烈的冲击。
阿鲁台似乎大感意外,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坠马。
不过,毕竟是蒙古英雄,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,马上功夫尤其了得。人落马而手未脱鞍,身体借助臂力用力一跃,重回马鞍之上。虽然有惊无险,但鞑靼部众皆惊,不敢恋战。
据《明史纪事本末》载,这时明军士气大振,乘胜追击,追奔百余里,斩敌王公以下一百多人。
这下好了,阿鲁台部也被打败了,明军这一路上应该顺风顺水了吧?
没想到,不久鞑靼游兵又来,也不靠近,就这么远远跟着,就如踩在脚上的牛皮糖,怎么也甩不掉。来者不善,可是这被跟踪的明军似乎也不介意,双方就这么一路默默地走着,好像还挺默契的。
前面就是一条河流,明朝的部队依然不紧不慢,先后渡河而去。几个走得慢的后勤兵推着满载物资的车架落在了后面,步履沉重,逐渐脱离了队伍。
当然,鞑靼的兵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。他们心里清楚,“收割”的时机到了。